第22章 雪落声_禁中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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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雪落声

  谢嘉澜回东宫时,元宝凑到常春耳边,说了乌游雪的事。

  常春听完,意味不明地睨元宝一眼,低声责怪:“你这个小混账。”

  元宝挠挠头,大大的眼睛甚是无辜,唤:“干爹。”

  对于元宝做的蠢事,常春作为他干爹,自然要将事情揽下来。

  常春心里“唉”了声,踟蹰两息,便顶着无形压力,捏住拂尘,在谢嘉澜进殿时提了一嘴:“皇上,太嫔娘娘来找您。”

  谢嘉澜顿足,扫过来的眼神让常春后颈爬上丝丝沁凉寒意,他默然一瞬,漠声道:“何事?”

  “娘娘没说,娘娘来的时候元宝将她领进了偏殿。”常春垂首,毕恭毕敬道,默默为自己和干儿子捏把汗。

  常春身后的元宝彼时也像个头脑不灵光、一时犯错的孩子般,候在原地,根本不敢去看谢嘉澜的神色。

  元宝迟钝反应过来,皇帝可讨厌自作主张的奴才。

  良久,谢嘉澜微微拧眉,说道:“下去领罚,没有下次。”语毕,转而提步往偏殿走。

  须臾,他停顿,眸光毫无波澜,似是随口问:“哪间偏殿?”

  听到这,常春松口气,元宝虽头脑一热,坏了规矩,但皇上这句话也证明元宝的做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想罢,常春扭头对元宝道:“愣着作甚?还不带路!”

  元宝从“领罚”中清醒过来,忙不迭带路赶往偏殿。

  越近夜晚,天气越冷。

  谢嘉澜卷曲的睫毛上凝着水雾,一进殿,鸦睫上的水雾便化为水汽,无影无踪地消失掉,狐裘上结织的霜寒亦在遇暖后化为乌有。

  他背着灯影,雪白狐裘和素白的袍衣比雪更白,可他冷白的肤色以及漠然的气质又生生将这衣裳颜色颠覆成陪衬。

  天生的矜贵与上位者的气息让他看起来像画中不可冒犯、不可亵渎的神祇。

  只敢仰望,乃至不敢看一眼,被压得使不出抬头的劲。

  偏他抬眸,主动与乌游雪迷蒙水润的美目相对。

  乌游雪觉着这位陛下生得实在好。

  “陛下金安。”乌游雪收回视线,直起身子行万福礼,声线沙哑。

  谢嘉澜颔首,长驱直入坐在上首的位置,微微支起额头,面色带着倦意,凭空渗了丝人烟气。

  常春随后进来,添上热茶便自觉退下,将门关好。

  他率先开口:“说吧。”

  乌游雪有点红肿的手指屈起,低眸,有几分扭捏道:“陛下,我今日能否不过来?我不太方便。”

  “就这个事?”谢嘉澜优雅地端起茶瓯,浅茗一口热腾腾的雀舌茶,姿态赏心悦目,冷白的手也分外好看。

  片刻,他冷淡的目光落在乌游雪头顶,语气如常,截取乌游雪的话反问:“不便?”

  谢嘉澜凝视手上端的青瓷云纹茶瓯,做工精致,手感顺滑,表瓷富有光泽,釉色纯正。

  他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

  倒是把自己看得很重,明明是个怯弱的性子,她打哪来的胆子敢进东宫,甚至理直气壮说要见他,还口出狂言?

  莫不是以为他少了她就不可以了吗?

  自作多情。

  乌游雪的不请自来,让谢嘉澜心里有点烦躁。

  他厌这种本在他掌控内的、呼之即来的东西突然冲出禁锢,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跟前。

  而他过来见的行径又怎么解释?

  谢嘉澜敛尽眼中神思,缓缓放下茶瓯。

  下首的乌游雪不知谢嘉澜微妙心情,此时她心一紧,咬牙道:“我、我,陛下,我嗓子不舒服,而且我今夜,我可否不来?”

  越说,声音越小,如蚊蝇似的。

  乌游雪正要继续说时,谢嘉澜突然出声:“慢着。”

  他垂眸,揣度乌游雪来此的目的,真就为话中所说?

  想到什么,谢嘉澜不露痕迹扫乌游雪一眼,妆容素淡,衣着工整,可偏她的唇是那么红润,好似被碾碎的鲜艳花汁,扎眼。

  眼睛也生得极好,含情脉脉,勾人夺魄,宛若承载一汪温柔的碧水。

  谢嘉澜眼帘下坠,喉管轻动,指腹带着轻微痒感,紧接着心口涌上极淡的恶心感,好似在谴责着谢嘉澜生出不该有的邪念。

  顷刻,谢嘉澜略侧身,轻抚佛珠,一颗一颗滑动。

  他压下眼中突起的嫌恶,言无起伏:“你如何判定朕今日就一定会叫你过来?”

  “我”乌游雪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谢嘉澜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面对谢嘉澜的质问,乌游雪半晌无言,来时她思前想后,妄图以她来月事为藉口,推脱此事,可事到临头,话却堵在齿间。

  四周霎时安静无声。

  殿中的烛光如同流萤,斜斜委在谢嘉澜的侧颜。

  倘忽,他抬起双目,打量乌游雪,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慌张无措的样子。

  意外的,他眉梢扬起微悦的弧度。

  谢嘉澜想,他何必在意一个女人?计较她的行为?

  不管她处于何等目的,皆是无关紧要,她的皮相魅惑不了他。

  这次,他便宽恕她莽撞的罪行。

  于是,谢嘉澜释然道:“退下吧。”

  乌游雪不懂话里真意,偷睐谢嘉澜表情,看样子不会多说。乌游雪七上八下,亦拿不定主意,闭了闭眼,只好腆着脸继续问:“陛下,您的意思是?”

  谢嘉澜睨她一眼,乌游雪猛地了然,起身告退。

  今夜可以放心了,乌游雪憋回踧踖不安的眼泪。

  离了殿,乌游雪肩膀慢慢放松,沿原路返回,从角门出东宫。

  路上,乌游雪回忆适才的事,心道,谢嘉澜喜怒难辨,她压根不知怎么与皇帝打交道,但她又必须迎难而上。

  徐徐图之吧,但时间也不多了,想起谢嘉澜那压迫感,乌游雪心口发闷,忍不住叹气:“果然是皇帝。”

  乌游雪深感窒息,离宫的愿望愈发迫切。

  兴许她被封为太嫔,很有可能是皇帝的心血来潮。

  天已渐渐变黑。

  乌游雪婉拒了常春护送的好意,几经辗转,屡次回头,确认没有尾巴后,就独自一人沿着事先记好的路线走。

  她费尽周折,得以在宫里老太监那买了手绘的皇宫地图,记住了重要路线。

  途中遇到巡逻侍卫,她便以寻找遗失物为由糊弄过去,侍卫在确定她身份无异后,也没起疑。

  乌游雪捂了捂胸口的信笺,提着灯加快步伐。

  在她看不见的墙面,骤然掠过一道鬼祟神秘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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