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阳节（一）
第1章、重阳节（一）
熟悉的乐曲传入耳中,尚在被中的冯莘翻了个身子,熟练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关掉了闹钟。
睡了一会儿后,冯莘闭着眼喊了一声“周致”,但空荡荡的寝室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的空气。
“周致,你怎么没叫我？周致……”
“周……”冯莘的话卡在空中,周致不在这个寝室的事实，他花了三周的时间，也并未习惯。
他睁开眼,窗外的天色微亮,窗帘并非密不透风，因此,光总是能找到进来的路径。
冯莘抬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雪白的天花板上裹着一层寒气，缓慢而又沉重地向他的头顶压来。
他已经失去周致的消息整整三周了，他发给周致的短信从未被回复过,他在其他社交平台上发给周致的消息也从未被回复过，他找过周致的其他朋友，但所有的人都与他一样,对周致的消息一无所知。
在他和周致之间,仿佛有一双手，突然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所有联系，这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
但冯莘不确信的是：斩断这一切联系的人究竟是别人,还是周致。
他问过辅导员，但辅导员只是头也不抬地告诉他：“周致他请假了。”
辅导员不耐烦的话向他证明着:周致仍然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只是，他却不知这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站着那个总是给他带神藕和绿色玻璃瓶汽水的周致。
这个时候，冯莘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纽带是多么脆弱，只要一点点小小的变故或者其中一方有意地切断联系，这条纽带，不论它曾经多么坚固，它的本质都使它不堪一击。
哪怕他和周致的关系再好，哪怕他愿意去找周致，但此刻的他甚至连去哪里找周致，都不知晓。
这样茫茫的人海，一旦失去某个人的消息，往往就是永失了。
冯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起床洗漱，今天他要和沈酿川去吾老山庄去面试一个志愿者。
吾老山庄，位于距离S大的新校区的东北方向的十公里远的升仙湖湖边，它并非普通山庄，而是一座由慈善组织夕阳所筹办的带有慈善性质的养老院。
入住吾老山庄的老人，都是无人赡养且难以独自生活的老人。
近年来，由于慈善组织夕阳的财务状况堪忧，吾老山庄开始向入住的老人收取必要的费用来维持吾老山庄的正常运营。
周致所在的社团至善社也常年组织学生参加志愿活动，这次他和冯莘要去报名的志愿活动，就是至善社组织的活动。
穿上外套，冯莘关上寝室门，头也不回地往宿舍楼下而去。
在宿舍楼外等着他的是沈酿川，他站在腊梅树下，身上依旧穿着白衬衫与牛仔裤，只是寒冬使他在白衬衫外多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尽管沈酿川背对着冯莘，但冯莘并不难想象此刻沈酿川会是怎样的表情，那张与神相似的脸上，此刻一定是一览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冯莘还来不及说话，沈酿川便似察觉了他的存在一般，倏地转过头来。
冯莘眨了眨眼，他忽然想起了沈酿川的答案，他问沈酿川为什么要来这里，他说，他想体会善意。
“你迟到了两分钟……”沈酿川的语气平静，但轻皱的眉头却暗示着他此刻的心情，他道，“浪费别人的时间无异于谋杀，冯莘。”
“抱歉，我……”
话还未说完，冯莘便听沈酿川缓缓道：“我原谅你的谋杀。”
这样的沈酿川实在让冯莘哭笑不得，他拍了拍沈酿川的肩，苦笑道：“走吧，我们去买个早饭在路上吃。”
沈酿川从停在不远处的自行车车把手上取下一个袋子，扔给冯莘，道：“早饭。”
打开纸袋一看，袋子中是一个奶黄包，冯莘弯起嘴角，他有一次在食堂吃完饭遇见过沈酿川，那一次，他吃的就是奶黄包。
沈酿川这人看着冷漠，却还会记着这些事，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吃了么？”
“当然。”
“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沈酿川平静的注视下，冯莘吃完了那个奶黄包，他擦了擦嘴，狐疑地道：“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一直好奇你左右脸轻微不对称的原因，最初的猜测是你笑得不对称……”沈酿川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是因为不良的咀嚼习惯。”冯莘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沈酿川这人实在很知道怎么让人在下一秒破功。
他忽然有些后悔，和沈酿川这人一起去吾老山庄，或许不会是一个好主意，但因为他输给了沈酿川，偏偏图书馆这个月的志愿者已经招满，他只好任沈酿川搓圆捏扁，答应了沈酿川两人一起去做志愿者的提议。
如今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了，冯莘微微叹了一声，道：“谢谢你的奶黄包，那我们走吧。”
冯莘看了看沈酿川的自行车，白色的山地自行车，车身上没有半点污痕，简洁流畅的线条倒是很符合沈酿川的性格。
两人骑上自行车，往吾老山庄而去。
到吾老山庄，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吾老山庄并不大，从空中俯瞰，整个吾老山庄呈长方形状。
山庄的正北和正南各有一道门，正南的门为前门，正北的门为后门，后门即是升仙湖，正东和正西则各有三栋老年公寓，正北的那一栋楼则用于办公和室内活动场所。
面试的地点就在正北的那一栋楼，尽管财务状况堪忧，但夕阳对志愿者的要求仍较高。
走进一楼的办公室，在办公室面试两人的是一名打扮朴素的中年女子。
在朴素之外，这女子身上还藏着一股热忱，她笑着道：“你们是来面试的冯莘和沈酿川吧？”
两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一阵寒暄之后，一场并不正式的面试在三人之间进行。
“谢谢你们能来这里，下周末再见。”
在她的眼中，冯莘看到了真挚的谢意。
从楼中出来的时候，冯莘看见了几名互相扶持着散步的老人，阳光徐徐地落在他们身上，自然对人类最大的善意，就是毫无差别的对待。
走出吾老山庄的时候，沈酿川忽然幽幽地道：“冯莘，你应该明白，生死皆是常态。”
“我明白……但是，”冯莘的脸上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他道，“视觉上所感受到的苦痛，往往会使我忽视这一点。”
沈酿川转头看了冯莘一眼，那双幽深的眼中波澜微泛，随即又消失无踪。
相对无言，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沉默。
路过青春广场的时候，青春广场正十分热闹。
这里的热闹冯莘早已习惯，不论岁寒日暖，这世界上总是会有热闹的地方。
“这位同学，今天是告白墙的最后一天，你要不要对喜欢的女生告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以把你喜欢的女生的名字写在这面告白墙上。告白墙活动结束后，我们还会组织路人对墙上的话进行投票，选出最令人心动的情话。”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沈酿川缓声道：“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黑色卫衣男生笑了笑，道：“没有喜欢的女生，有喜欢的……”
话还未说完，男生便发觉这话不适合现在说，见冯莘仿佛对这活动感兴趣，他甚是激动地把作战目标换成了冯莘。
冯莘正要拒绝，却忽然想起何意的名字，如果何意还活着，她会不会也希冀着看到他在这告白墙上向她告白呢？
见冯莘面有松动之色，男生立刻塞了一支笔在冯莘手中。
冯莘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拿起笔，在一堆甜腻的情话中找到了一块清净之处。
轻轻地写下那句话，冯莘把笔递给了他，做完这一切后，冯莘便同沈酿川大步走向人潮。
拿着笔的男生微微一愣，盯着冯莘写的那句话看了好久才移开了眼，这句连对象都没有的话，算是告白么？
他笑了一会儿，随即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在无数的浓情蜜语中，有一句话既如春日枝头红梅般显眼，又似藏在青黄色的叶子中的腊梅花一般寂寂无名。
那颗爱你的心，使我勇于追求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更新，周四之后，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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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乐曲传入耳中,尚在被中的冯莘翻了个身子,熟练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关掉了闹钟。
睡了一会儿后,冯莘闭着眼喊了一声“周致”,但空荡荡的寝室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的空气。
“周致,你怎么没叫我？周致……”
“周……”冯莘的话卡在空中,周致不在这个寝室的事实，他花了三周的时间，也并未习惯。
他睁开眼,窗外的天色微亮,窗帘并非密不透风，因此,光总是能找到进来的路径。
冯莘抬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雪白的天花板上裹着一层寒气，缓慢而又沉重地向他的头顶压来。
他已经失去周致的消息整整三周了，他发给周致的短信从未被回复过,他在其他社交平台上发给周致的消息也从未被回复过，他找过周致的其他朋友，但所有的人都与他一样,对周致的消息一无所知。
在他和周致之间,仿佛有一双手，突然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所有联系，这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
但冯莘不确信的是：斩断这一切联系的人究竟是别人,还是周致。
他问过辅导员，但辅导员只是头也不抬地告诉他：“周致他请假了。”
辅导员不耐烦的话向他证明着:周致仍然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只是，他却不知这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站着那个总是给他带神藕和绿色玻璃瓶汽水的周致。
这个时候，冯莘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纽带是多么脆弱，只要一点点小小的变故或者其中一方有意地切断联系，这条纽带，不论它曾经多么坚固，它的本质都使它不堪一击。
哪怕他和周致的关系再好，哪怕他愿意去找周致，但此刻的他甚至连去哪里找周致，都不知晓。
这样茫茫的人海，一旦失去某个人的消息，往往就是永失了。
冯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起床洗漱，今天他要和沈酿川去吾老山庄去面试一个志愿者。
吾老山庄，位于距离S大的新校区的东北方向的十公里远的升仙湖湖边，它并非普通山庄，而是一座由慈善组织夕阳所筹办的带有慈善性质的养老院。
入住吾老山庄的老人，都是无人赡养且难以独自生活的老人。
近年来，由于慈善组织夕阳的财务状况堪忧，吾老山庄开始向入住的老人收取必要的费用来维持吾老山庄的正常运营。
周致所在的社团至善社也常年组织学生参加志愿活动，这次他和冯莘要去报名的志愿活动，就是至善社组织的活动。
穿上外套，冯莘关上寝室门，头也不回地往宿舍楼下而去。
在宿舍楼外等着他的是沈酿川，他站在腊梅树下，身上依旧穿着白衬衫与牛仔裤，只是寒冬使他在白衬衫外多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尽管沈酿川背对着冯莘，但冯莘并不难想象此刻沈酿川会是怎样的表情，那张与神相似的脸上，此刻一定是一览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冯莘还来不及说话，沈酿川便似察觉了他的存在一般，倏地转过头来。
冯莘眨了眨眼，他忽然想起了沈酿川的答案，他问沈酿川为什么要来这里，他说，他想体会善意。
“你迟到了两分钟……”沈酿川的语气平静，但轻皱的眉头却暗示着他此刻的心情，他道，“浪费别人的时间无异于谋杀，冯莘。”
“抱歉，我……”
话还未说完，冯莘便听沈酿川缓缓道：“我原谅你的谋杀。”
这样的沈酿川实在让冯莘哭笑不得，他拍了拍沈酿川的肩，苦笑道：“走吧，我们去买个早饭在路上吃。”
沈酿川从停在不远处的自行车车把手上取下一个袋子，扔给冯莘，道：“早饭。”
打开纸袋一看，袋子中是一个奶黄包，冯莘弯起嘴角，他有一次在食堂吃完饭遇见过沈酿川，那一次，他吃的就是奶黄包。
沈酿川这人看着冷漠，却还会记着这些事，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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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沈酿川平静的注视下，冯莘吃完了那个奶黄包，他擦了擦嘴，狐疑地道：“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一直好奇你左右脸轻微不对称的原因，最初的猜测是你笑得不对称……”沈酿川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是因为不良的咀嚼习惯。”冯莘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沈酿川这人实在很知道怎么让人在下一秒破功。
他忽然有些后悔，和沈酿川这人一起去吾老山庄，或许不会是一个好主意，但因为他输给了沈酿川，偏偏图书馆这个月的志愿者已经招满，他只好任沈酿川搓圆捏扁，答应了沈酿川两人一起去做志愿者的提议。
如今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了，冯莘微微叹了一声，道：“谢谢你的奶黄包，那我们走吧。”
冯莘看了看沈酿川的自行车，白色的山地自行车，车身上没有半点污痕，简洁流畅的线条倒是很符合沈酿川的性格。
两人骑上自行车，往吾老山庄而去。
到吾老山庄，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吾老山庄并不大，从空中俯瞰，整个吾老山庄呈长方形状。
山庄的正北和正南各有一道门，正南的门为前门，正北的门为后门，后门即是升仙湖，正东和正西则各有三栋老年公寓，正北的那一栋楼则用于办公和室内活动场所。
面试的地点就在正北的那一栋楼，尽管财务状况堪忧，但夕阳对志愿者的要求仍较高。
走进一楼的办公室，在办公室面试两人的是一名打扮朴素的中年女子。
在朴素之外，这女子身上还藏着一股热忱，她笑着道：“你们是来面试的冯莘和沈酿川吧？”
两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一阵寒暄之后，一场并不正式的面试在三人之间进行。
“谢谢你们能来这里，下周末再见。”
在她的眼中，冯莘看到了真挚的谢意。
从楼中出来的时候，冯莘看见了几名互相扶持着散步的老人，阳光徐徐地落在他们身上，自然对人类最大的善意，就是毫无差别的对待。
走出吾老山庄的时候，沈酿川忽然幽幽地道：“冯莘，你应该明白，生死皆是常态。”
“我明白……但是，”冯莘的脸上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他道，“视觉上所感受到的苦痛，往往会使我忽视这一点。”
沈酿川转头看了冯莘一眼，那双幽深的眼中波澜微泛，随即又消失无踪。
相对无言，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沉默。
路过青春广场的时候，青春广场正十分热闹。
这里的热闹冯莘早已习惯，不论岁寒日暖，这世界上总是会有热闹的地方。
“这位同学，今天是告白墙的最后一天，你要不要对喜欢的女生告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以把你喜欢的女生的名字写在这面告白墙上。告白墙活动结束后，我们还会组织路人对墙上的话进行投票，选出最令人心动的情话。”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沈酿川缓声道：“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黑色卫衣男生笑了笑，道：“没有喜欢的女生，有喜欢的……”
话还未说完，男生便发觉这话不适合现在说，见冯莘仿佛对这活动感兴趣，他甚是激动地把作战目标换成了冯莘。
冯莘正要拒绝，却忽然想起何意的名字，如果何意还活着，她会不会也希冀着看到他在这告白墙上向她告白呢？
见冯莘面有松动之色，男生立刻塞了一支笔在冯莘手中。
冯莘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拿起笔，在一堆甜腻的情话中找到了一块清净之处。
轻轻地写下那句话，冯莘把笔递给了他，做完这一切后，冯莘便同沈酿川大步走向人潮。
拿着笔的男生微微一愣，盯着冯莘写的那句话看了好久才移开了眼，这句连对象都没有的话，算是告白么？
他笑了一会儿，随即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在无数的浓情蜜语中，有一句话既如春日枝头红梅般显眼，又似藏在青黄色的叶子中的腊梅花一般寂寂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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