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五夜(上)_今夜离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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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五夜(上)

  !--go--她睡梦中似乎总有这样一个女人,乘飞机飞行三万尺高空,窗外景色明丽飞扬,云层松软膨胀,从东京都樱花到香港摩登高楼,从南美洲长满棕榈旷野再到斯堪纳维亚人声寥寥雪原,一路马不停蹄艰难上行,没有家没有依靠,低头匆匆走向终点。

  一睁眼天光大亮,温玉第一个反应是着急,怎么现才起,路过忠烈祠小巴三十分钟才一趟,糟糕,今天铁定要迟到。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一双兔毛拖鞋只剩一只,另一只天知道被踢到哪个角落,急满头汗,索性跳到床上,迅捷地剥掉睡裙,晨光里敞露出和田玉一样温润无暇身体,清透光透过飘窗上薄薄一层帘溜进来拥抱她细瘦纤弱蝴蝶骨,因弯腰而惴惴不安乳儿也被揉进怀里温存,它化作了风,来来回回,不知收敛地亲吻着一双颤颤巍巍战战兢兢桃红粉嫩蕊。

  谁来做一幅画将她雨后初生风情以笔临摹。

  等到温妍推门而入,一句话将那风都惊走,温玉打理着衬衫纽扣,被阿姊叫住,“你穿校服做什么?今天周末呀。”

  温玉愣愣傻傻地看着温妍,绯红颜色面颊上一点点揉开,实傻得可*。温妍忍不住捏她脸,笑着说:“要期末考,我看你精神紧张到过头。周末也不要只顾着温书,有时间和同伴出门踏青购物,放松心情。”

  再嘱咐她:“换一件小洋装,下楼吃早饭。今天家中低气压,少说为妙。”

  温玉点点头,暗暗骂自己神经质,睡一觉直接失忆,不记得早渡过周六补课日。

  只是这个周六,平平常常没有波澜,倒令她不习惯了。

  因温敏逃跑,留一封所谓绝笔信,里头气呼呼扬言要和没人性没感情温广海断绝父女关系。欧玉芬与温广海碰了头又开始吵吵吵吵个没完,无非是他怪她教不好女儿家门不幸,她指责他赌光家产要害全家人出门乞讨。

  到后伤心总是女人,欧玉芬坐沙发里掩面大哭,温广海嫌烦,揽着装扮好袁碧云出门散财去了。

  温玉三文治刚刚吃完,牛奶剩半杯,欧玉芬瞪眼睨来,恨恨道:“有吃还浪费,迟早赶你去睡大街。”

  一家子废物都靠她那点嫁妆吃饭,心里愤愤不平也应当。

  “大妈我错了。”这也是个修炼千年精怪,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能扯出一个温温软软笑,叫人有火发不出,憋胸口不上不下苦闷。温玉默默地喝完了那剩下半杯牛奶,擦了擦嘴角,对来收拾碗筷阿珊说一句“辛苦”,提着裙子绕过虎视眈眈欧玉芬上楼休息。

  二楼尤美贤房门半掩着,温广海嫌她老,又没花样,五六年不进她房间。其实她十七岁生温妍,今年也才三十九,正是风韵犹存时候。只是从早到晚唱自己命苦,听得人双耳滴油,鼓膜生茧,反反复复无非是小时候家里穷,好不容易靠运气——其实全是靠她自己本事,攀上船王温广海,又被没名没分养外面,头一胎生仔差点死病床上,耗了半条命生下来却是个女儿,这一下三五年怀不上,等怀上龙凤胎,喜得开一百桌大宴宾客,到头来空欢喜,男仔是男仔,只可惜是个白痴,倒是小女儿精得像狐狸,只是带衰,克母克父克兄弟家人,一出生温广海就被人坑掉家产,从此她就没有好命过。

  这一时又兴致高昂地对着镜子描眉画眼,不过越看越气闷,漂亮又有什么用,女人上了年纪就和恒指一样,一天天向下滑,等着跌价。随便是谁都敢对你那张涂满脂粉脸吐一口唾沫,不屑地骂一句黄脸婆。

  无名火上窜,抬手把粉底往外扔,谁知砸到路过温玉,听她哎呀一声,捂着额头发愁,尤美贤便高声笑起来,乐不可支,似乎一整月憋屈就等这一刻开怀。

  尤美贤站起身,一手叉着腰,扭着身体荡到门边,阴阳怪气,斜眼看她,“哎哟,真不好意思,一抬手居然砸到我们家七小姐,来来来,让妈咪看看,这么漂亮小脸蛋砸破相了没有?”

  发了狠,一把掀开她遮挡着伤口手,一只手掐着她下颌迫使她抬头。

  没有错,就是这张年轻漂亮脸,就是这个精乖早熟扫帚星,不但吸走了她青春,阻碍了她富贵前程,还害得福仔好好一根独苗变成整个温家笑柄。

  她那么恨,恨到压根咬碎也忍不得,恨不得徒手掐死她。

  没错,掐死了她,掐死了温玉这个妖精,一切都风生水起,她死了,福仔转眼就变正常人,温家下一刻就拿回被骗走家财。

  好了好了,尤美贤终于找到一切痛苦根源、症结,涂得猩红指头蛇一样爬上温玉纤细脖颈,只要合拢手,稍稍用力,这个命中带衰小婊*子就再也害不到她,还等什么呢…………

  温玉看着她眼,淡淡道:“已经九点半,你再不换衣服,必然赶不上今早去南山岛后一班船,阿叔脾气坏,不喜欢等人,半个月才见一次,你要珍惜时间呀三太。”

  一句话说得尤美贤全身发冷,想问她怎么知道,费了半天力气才断断续续说出几个你字。

  又哭,温玉皱眉,厌烦得很,挥开脖子上那双枯瘦手,压低了声音说:“三太,我劝你开心完回家收一收笑容,二太精,早看出有鬼。”

  随即笑开了,清清脆脆声线说:“妈咪,橘红色显气色,你用那只口红吧。同周太太打牌不必客气,要大杀四方赢到够本才回。”

  尤美贤脸上肌肉僵得可怕,怎么努力也挤不出一丝笑,转头看二太早起下楼来,冷冷看她们母女一眼,满是嘲讽。

  温玉眼里,对她,也一样是看不起,“三太自己小心,早去早回。”她便下楼去找阿珊要急救箱,处理额角擦破皮伤口。

  这一栋旧楼,阴森森如同一座冰窟。

  再见周六,收音机里反复播报来自天文台强风信号,热带气旋“帕里”距本埠西北偏西约一百九十公里,预计向东移动时速为九十公里,明日下午三时接近本港,届时请市民量减少外出做好防风准备。

  天边乌云一层叠着一层,低气压,行人脚步匆匆。风吹起路上破破烂烂一只塑胶袋,也吹起长长短短色彩斑斓裙,掀开来令路旁卖鱼蛋秃头男眼凸心跳,一个接一个看女学生女白领白花花大腿小腿,赤橙黄绿青蓝紫三角平角蕾丝条纹各色底裤,即时上演限制片,鱼蛋煮到发福爆肚也不管。

  一座不夜城,九点正预热着凌晨狂欢。

  情侣手拉手闲逛,找一间电影院接吻抚摸,心情;三五老友相约,穿梭过一条条热闹街市,为找一件合心意裙。

  忽而警车开道,呼啦啦闷头冲过来,遭市民白眼,这清凉好时段也来大阵仗抓贼,真是烦。

  温玉一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还要压住裙边,以免被海风吹得走光,行进间十分艰难。

  自然,卖鱼蛋咸湿佬不中意她,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不肯造福人类,分一点善意给路人。

  警察荷枪实弹冲进逼仄暗巷,各个路口亦分派人驻守,不时查看可疑人物,不知要抓又是什么轰动全市疑犯。

  温玉经过一间咖啡屋,被玻璃橱窗内穿着时髦泰迪熊吸住目光,略略停了停。突然肩膀被人握住,往怀里一带,她还未回过神就已靠上他温暖胸膛,他唇贴过来,吻她发顶,“宝贝原来你这里等我,走吧,说好今晚开房。”

  握住她肩膀手透出些许无力,血液与汗水混杂,铁锈一样味道弥漫鼻尖,温玉并不挣扎,抬头去看这一位故作轻松通缉犯。

  他穿一件黑色皮夹克,拉链一路系到领口,被肌肉撑起来外衣绷得紧紧,显然尺寸不对。受她目光感染,他便也低头看她,情深款款,写娇宠,但温玉读得懂,他眼底深切警告意味,他揽住她,是信任也是威胁。

  她心中嗤笑,谁借他胆,料准她不会满街警察压力下出卖他。

  忽而见他勾唇,短暂即逝一个笑足够倾倒一座城,为周遭嘈杂按下静音键,港湾里停泊船,未扬起帆,起飞场地内停驻波音客机,未来得及准点到达电车,停下这一秒,兴许都只为等这一笑。

  “我来迟了,宝贝不高兴?我认错,先吃饭,吃饱再生气。”陆显推着她往前,缓步走,极力维持着从容镇定,但他紊乱呼吸与吃力步伐足够揭示真相。

  陆显这个人,自大自负,好面死撑,集齐男人劣性,真是可恶。

  她握了他手,撑他半身,“如果现就倒下,我只有叫警察来,称你一路挟持我过关。你除开谋杀,又多一条罪状。”

  陆显愉悦地望着她头顶小小发旋,无声地笑。

  这个时候,应当给他一支烟,细细品味。

  作者有话要说:卡这里。。。

  下一章就把初吻送出去啦…………

  我是个坏人。。。

  话说,真心感谢此文这么瘦时候就毅然决然跳进坑里同志们

  鞠躬,非常感谢!你们辛苦了!!--over--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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