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因果_青袍道士
笔趣阁 > 青袍道士 > 第一百三十二章:因果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一百三十二章:因果

  胡启川与施孝颜相互搀扶着,离开那座荒宅,出了门,直奔城东落枫观的方向逃去。走了没几步,只见路边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两人登时警觉起来,施孝颜强忍伤痛,抽出腰间的匕首防身,走得近处,这才看清楚,那个白色的人影,非是旁人,正是两年前曾经见过面的空弦尼姑。

  施孝颜不知空弦立在此处是何居心,因此赶忙藏好了匕首,上前一步,施礼道:“原来是小表姑在此,施孝颜这厢有礼了。”

  “你还记得我?”空弦笑道。

  “怎会不记得。”施孝颜陪个笑脸,问道:“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

  空弦说道:“前些时,我去了一趟你们落枫观,见到了你们的老观主,他老人家托付我一件事情。”

  “我们师父?”施孝颜与胡启川对视一眼,满面疑惑。施孝颜问道:“他老人家怎么会托付你做事?敢问,是托付的是什么事?”

  空弦答道:“他老人家让我在暗中保护步香辰,只要他一天在望舒县的地界,我就有义务保护他的安全,将来,有一日,若是他离开望舒县,远走他乡,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原来是这样……”施孝颜眼珠转了两圈,猛然间醒悟,颤抖着声音说道:“也就是说,方才,我们在荒宅中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在眼中了?”

  “正是。”空弦点点头说道:“若是方才你们大师兄没有出手,我就要出手的。”

  “……”施孝颜一时无语。

  胡启川忽然间开口说道:“那……您拦住我们的去路,是何居心?我们已经不想杀步香辰了。”

  空弦笑道:“我拦住你们,有两个意思,第一,我与施孝颜沾亲,将来动起手来,难免伤了和气,劝他一句,不要再打步香辰的主意。”

  “您放心吧。我们再也不敢了。”胡、施二人一起保证道。

  “第二,我要问一件事情。”空弦把头转向施孝颜,问道:“两年前,你曾答应我,替我调查书信的事情。当年,到底是谁给县太爷写了,让他下决心剿灭了我们悦澜山寇字营的余部?”

  施孝颜赶忙答道:“我早就调查清楚了,写信的人,非是旁人,正是我的大师兄——陈清堂。当初,你们寇字营总是到处作乱,我师兄陈清堂便想出一个计策,对县太爷说,悦澜山那里是一块风水宝地,若是将先人埋在那里,日后必出王侯将相,县太爷相信了大师兄的话,这才下决心出兵。”

  空弦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没有骗我?”

  施孝颜一脸真诚地说道:“凭小表姑的本事,终有一天,会将那个杀你全家的县太爷生擒活捉,那个时候,你自己一问便知,若是我撒谎骗了你,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寻仇。”

  空弦寻思了一阵,闪身让出一条道路:“你们走吧。”

  “多谢小表姑。”施孝颜被胡启川架着,两人匆匆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青寅与陈休想从树后走了出来,凑到空弦的身边,陈休想问道:“这个女人的话,你千万不要相信。”

  “谁的话,我也不信,我只信自己。”空弦说罢,迈步向那座荒宅走去。

  “她是你的老婆,你劝劝她,不要让她杀我的师爷。”张青寅对陈休想小声吼道。

  “你觉得,我的话,她听得进去吗?”陈休想翻个白眼,嘴里嘟囔道:“我就纳闷了,十年之后的黄九婴为何会对我言听计从呢?”

  三个人使了隐身术,蹑手蹑脚凑到陈清堂师徒休息的那间屋子前,透过窗户向屋里观看。

  只见屋中被篝火照得通明。步香辰躺在杂草之上,睡得正香。陈清堂却是醒着的,盘腿坐在徒弟的面前,脸色铁青,双眼死死地盯着步香辰脖子上的蟾蜍玉坠。过了好久好久,陈清堂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咬牙,双手捧着匕首,直奔徒弟的心口刺去。

  空弦暗叫一声不好,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用力一弹,石头正中匕首,只听“堂朗朗”一声脆响,陈清堂手中的匕首落地,步香辰也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跳起来,四处张望,嘴里喊道:“什么人?”

  空弦收了隐身术,挺身而出,推门走进了屋中。

  陈清堂捡起匕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步香辰以为师父受伤了,刚忙上前询问:“师父,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陈清堂额头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流。他站起身,对徒弟说道:“香辰,你在此处观战,先不要出手,为师会一会这个女尼,等我摸清了她的路数,你再出手。”

  “遵命。”步香辰答应一声,立在一旁。

  陈清堂拱拱手,对空弦说道:“此处太过狭窄,咱们到院子说话。”

  “好。”空弦转身来到了院子。

  陈清堂紧跟着来到院中,将空弦上下打量一番,压低声音,问道:“你便是我师父请来保护幻海的那个人?”

  空弦点点头,答道:“落枫观里奇事真多,师爷雇保镖,防止师父谋害徒弟。”

  陈清堂听闻此言,羞得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地说道:“惭愧,惭愧。你要杀了我吗?”

  “阿弥陀佛,贫尼是出家人,只会救人,不会杀人。”空弦双手合十说道。

  “那你要做什么?”陈清堂压低声音问道,他回过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步香辰,确认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空弦问道:“五年前,可是你给望舒县的县太爷写过一封书信,让他派兵剿灭了悦澜山的寇字营余部?”

  陈清堂迟疑了一阵,开口问道:“这件事,跟你可有干系?”

  空弦含泪道:“我的父母,七个哥哥,全部死在那场兵乱之中。”

  陈清堂点点头,缓缓地说道:“今日之事,你是想做个了断吗?”

  “正是。”空弦答道。

  陈清堂从腰间抽出木剑,握在手中,冷冷地说道:“即是如此,贫道奉陪到底。”

  空弦放出纸人,偷袭陈清堂,却被他用撒豆成兵的法术轻松化解。空弦见过他的实力,心下骇然,自觉凭景元子教她的法术,难以取胜。

  于是,退后一步,开口问道:“道长,你是出家人,应该知道慈悲为怀的道理。但是,你这个人,刚刚把你的师弟和师妹打成了重伤,又动邪念想害死你的徒弟,你不怕死后,坠入阿鼻地狱吗?”

  陈清堂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这些年,死在师太手下的冤魂,也是不计其数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空弦笑道:“我不但杀人,还能救人。我虽法力有限,却也初步掌握了让人起死回生的法门。”

  陈清堂“哼”了一声,嘴里说道:“无稽之谈。”

  “道长若是不信,我可以当众演示。”空弦笑道。

  “演示什么,起死回生的法术吗?”陈清堂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师父景元子的法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也不敢说,能让人起死回生,你小小年纪,口出狂言,贫道万万不信。”

  空弦笑道:“眼见为实。”嘴里说着,左手却偷偷地褪入袖中,她的左袖之中藏着一个竹筒,白日里陈休想为了讨她的欢心,给她变了一个魔术,此时此刻,魔术的道具,就藏在她的袖中,那个竹筒之中藏着一段冰块,一只活的苍蝇,苍蝇紧贴着冰块,此时已经被冻僵了,空弦扒开塞子,将竹筒中的冰块偷偷丢在地上。

  之后,她假意地四处张望,又把那只冻僵的苍蝇捡了起来,说道:“众生皆平等。即使是一只苍蝇,也应该有生的权利。道长,看好了,这是一只死苍蝇……”说着,松开手指,苍蝇从她的手中缓缓坠落。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空弦弯腰,重新捡起苍蝇,问道:“道长,可看仔细,这只苍蝇是死的吗?”

  陈清堂点点头,说道:“贫道今日有幸,却要看看师太如何施展起死回生的本事?”

  空弦忽然收起笑容,一脸的庄重,双手合十,将苍蝇扣在掌心,用掌心的温度暖和那只苍蝇,她双目紧闭,高颂佛号,背诵了一段《大般若经》,之后,睁开双眼,张开双掌,冲掌心的苍蝇吹了一口气,片刻之后,那只苍蝇挣扎了几下翅膀,飞了起来。

  陈清堂看得呆住了。

  空弦双手合十,笑道:“道长,可曾看得清楚,你若也能像我一样,让死物起死回生。贫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陈清堂望着星空,沉吟良久,说道:“前辈法力高强,贫道自愧不如。”

  空弦笑道:“既是如此,请道长解答贫尼三个问题,如何?”

  “解答不敢当,贫道愿与前辈共同探讨一二。”陈清堂的口气缓和了许多。

  空弦伸手入怀,摸出一本《道德经》,翻了几页,问道:“《道德经》第三章: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圣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请问道长,你可懂‘使夫智者不敢为也’是何意?”

  师父撇了一眼尼姑,冷冷说道:“前辈话里有话。”

  “你们落枫观的道士,个个机关算尽,到头来,只怕没一个人会有好下场。”空弦冷冷地说道。

  “……”陈清堂沉默不语。

  空弦继续问道:“《道德经》第七章,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请问道长,外其身而身存,这一句是何意?”

  陈清堂听了这个问题,警惕心起,问道:“你今日铁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不杀你,我怎对得起悦澜山死难的亡灵。”空弦翻了几页书,继续问道:“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请问道长,你可知何为六亲不和?”

  陈清堂闻言,将袖中木剑摸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低沉着声音说道:“师父从来就没想过让我当落枫观的观主,他的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是步香辰。”

  空弦笑道:“你们落枫观的内部事,与我无关。我要做得,只是杀了你,报仇血恨。”说罢,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祭出景元子送他的那个大肚子纸人。

  那个纸人落在陈清堂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大团的黑水。陈清堂双手结印,口中念句咒语,一只硕大的石碑从地底钻出来,挡在他的面前,黑水喷在石碑之上,发出‘呲啦’的声响,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坚硬无比的石碑竟然被融化掉了大半。

  陈清堂退后一步,那个纸人竟不停歇,口中源源不断地吐出黑水,眨眼之间,石碑融化殆尽,黑水流到脚下,粘在鞋子之上,登时化掉了鞋底。陈清堂丢出手中木剑,正中罗汉的大肚囊。竟似捅破了海眼,黑水喷涌而出,眨眼间淹没了整个宅子。

  陈清堂手急眼快,丢出腰间的酒葫芦,念个口诀,酒葫芦变大了数倍,他望了一眼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步香辰,一声叹息,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将步香辰丢到葫芦之上,脱离了黑水。

  陈清堂安置了步香辰,再往葫芦上跳,却从黑水中探出了无数的腐烂的人手,其中一只,一把抓住了陈清堂的脚踝,他的半个身子落入黑水中。陈清堂‘哼’了一声,身上的袍子被烧烂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面全是黑色的水泡。

  陈清堂痛苦不堪,身子泡在黑水中,牙齿咬破了下嘴唇,鲜血长流,但是强忍着一声不吭。

  步香辰悲愤难当,想把师父从黑水中拽出来,确是万万不能。一抬头,看见那空弦脚下踏着一根芦苇,漂在黑水之上,登时怒从心头起,从百宝囊中摸出三十六支金钱镖,全部丢了过去,空弦眼见飞镖袭来,竟然不躲不闪,使出景元子教她的“庄生梦蝶”,一阵清风吹过,化作无数只纸蝴蝶,在屋中到处飞舞,最后汇聚在一处,重新变成原来的样子。

  空弦望着步香辰,冷笑一声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条纸龙,便要念咒。

  陈清堂泡在水中,一把抓住步香辰的裤腿,用微弱地声音说道:“香辰,你斗不过她的——道行差得太远!”说罢,转身又对空弦说道:“前辈息怒,给我们落枫观留下一线生机吧!”

  空弦听了此言,寻思了一阵,又将手中纸龙收了起来,冷笑一声,问道:“陈清堂,你可知自己为何落得这般天地?”

  陈清堂苦笑一声,说道:“知晓。”

  空弦听了陈清堂的话,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放过你的小徒弟吧。”说罢,念了个咒语,黑水渐渐褪去,空弦收了黑水纸人,转身离开了。

  陈清堂躺在地上,拉着步香辰的手,流着泪说道:“为师对不住你,万分惭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快逃。”之后,气绝身亡。

  步香辰抱着师父的尸体,大哭一场,之后,连夜逃出了望舒县,十年都没敢回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ei.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ei.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