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木镜_青袍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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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木镜

  “这个说骗人也不是骗人。”徐不工寻思了一阵,缓缓说道:“这些普通的符咒,还是有一些作用的。”

  “什么作用?”陈景元问道。

  徐不工从屋中的置物架上取下两枚铜钱,摆在桌上,开口说道:“小公子,你看这两枚铜钱,一枚是洪武通宝,另一枚是隆庆通宝。你可知道这两枚铜钱的差别?”

  “有什么差别?”陈景元大大咧咧地说道:“一枚是大明朝开国君主朱元璋时期铸造的铜钱,另一枚是当今皇上在位期间铸造的铜钱。拿着隆庆通宝去集市上,能买一个烧饼。拿着洪武通宝去集市上,什么也买不到。”

  “为何买不到?”徐不工反问道。

  “朱元璋都驾崩百余年的,他那个时候发行了铜钱,老百姓早就不使用了,拿到集市上,也花不出去了。”陈景元说道。

  “其实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徐不工说道:“这个铜钱本身不值钱,之所以能够作为货币在市面上流通,乃是老百姓信任铸造铜钱的那个人。太祖爷在位时,老百姓都用他下令铸造的铜钱,太祖爷驾崩之后,新皇帝继位,新的铜钱出现,老的铜钱也就退出了历史舞台。”

  陈景元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说道:“啥意思,没听懂。”

  徐不工也不着急,继续说道:“再举一个例子,你去家门口附近的早点铺买包子馄饨,但是兜里没带钱,你跟老板说,回头让我爹爹跟你结账。这个时候,老板虽然没拿到你的钱,但是也会将早点赊给你。为什么呢。因为老板认识你,知道你爹爹有给你还账的实力。”

  陈景元惊得瞪大了双眼,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常干这个事情,刚开始的时候,老板只肯赊给我一个包子,到了后来,我能从那里赊三四屉包子,因为老板认识我爸爸,知道他不会赖账。”

  “……”徐不工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这个赊包子跟骗人的灵符又什么关系呢?”陈景元问道。

  “急死我了。我也说不明白了。”徐不工的额头冒出了汗,对身边的徐珑说道:“女儿,你给他讲吧。”

  “很简单的道理。”徐珑笑道:“早点摊的老板肯赊包子给你,是因为知道你不会赖账。城隍庙的道人卖符咒敢收一两银子,是因为,他知道,若是恶鬼、精灵若是看到我爹爹做的灵符,还不退避三舍的话,他们离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那个灵符相当于我爹爹的战旗,鬼怪瞧见人家门上的灵符,就知道,这户人家受到徐不工的庇护,若是执意要闯进去,下一步,就会遭到徐氏父女的追杀和惩戒。你莫小瞧我的爹爹,虽然他又穷,又爱喝酒,不懂人情世故,脾气臭,没有女人愿意再嫁给他……”

  “珑儿……”徐不工沉着脸吼道。

  “但是……”徐珑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在望舒县的鬼怪界,我爹爹威名远播,一般的鬼怪见到我爹爹制作的符咒,都会选择退避三舍的。”

  徐不工满意得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原来如此。”陈景元点点头,沉默了一阵,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可是,我觉得,我动手制作的符咒和徐叔做的符咒一模一样,为何,秦婉茹一点都不害怕呢?”

  徐珑说道:“我爹爹从十岁起,开始跟着我爷爷学做桃木符咒,已经做了快三十年,其中的内涵和沉淀岂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好比你煮一碗面条,酒楼大师傅也煮一碗面条,一般人端起碗,只要尝一口,就能分辨出哪一碗好吃,哪一碗难吃。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得也是。”陈景元这一次听明白了。

  眼见着到了晌午时分,陈景元起身告辞,徐不工好客的热情劲涌了上来,好比滔滔江水,连绵不断,说什么也不让他走,吩咐徐珑炒了四个小菜,留陈景元在家吃饭。

  “既然如此,后生恭敬不如从命了。”陈景元十分客气地说道。

  “女儿,你瞧,今日有客人登门,爹爹能不能……”徐不工一脸献媚地对徐珑说道。

  “你又想喝酒是不是?”徐珑将脸沉了下来。

  “女儿,当着小公子的面,你不能驳了爹爹吧。”徐不工的眼神中写满了期盼。

  “就喝二两啊。”徐珑退了一步。

  “放心,放心,绝不多喝。”徐不工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吃饭的时候,徐不工频频举杯,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陈公子,你随意,我干了。”一会儿的工夫,他的脸涨得通红,说话也不利索了。

  “陈公子,你别瞧我住在茅草屋中,我的家中也是藏着好东西的,你随我来。”徐不工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拉着陈景元的手,进了西屋,这里是徐不工雕刻桃木符咒的地方,屋中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一把木椅,一张单人木床。墙上挂满了不同造型桃木符咒。

  陈景元看得眼花缭乱,嘴里说道:“若是一面桃木牌卖一两银子,徐叔的这间屋子里,只怕堆了几百两银子。”

  徐不工得意洋洋地说道:“小公子,你自己挑一面,带在身上,辟邪。都是我自己做的,不要钱,除了方才给你看得我祖父留下的那一面桃木符咒除外,其余的,只要你开口,尽管拿走就是。”

  “真的吗?”陈景元听闻此言,眼中放出了光芒。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徐不工拍着胸脯,大着舌头说道。

  “爹爹……”徐珑站在徐不工的身后,在他的腰间捅了一下。

  “你别管,让陈公子自己挑,公子,你别管我女儿,随便挑。”徐不工醉醺醺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景元迈步走到南墙根,一伸手,从墙上取下一面桃木镜,捧在手中把玩一阵,镜子造型古朴,雕工精致,深得景元公的喜爱,他举着桃木镜,对徐不工说道:“徐叔,我想要这一面桃木镜。行不行。”

  徐不工的脸登时就变了颜色,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呆呆地问道:“你怎么选中了这个?”

  陈景元察言观色,察觉到徐不工的异样,心知自己挑的这面镜子不同一般,眼珠转了两圈,开口说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就是觉得这面镜子,似曾相识。”

  “爹爹,这面镜子,不能给他。”徐珑面色凝重地说道。

  “小公子,你瞧瞧别的,这面镜子的做工只是一般……”徐不工一脸尴尬地说道。

  “嘿嘿……”陈景元干笑了两声,开口说道:“我就要这个!”

  “……”徐氏父女对视了一眼。

  “女儿,既然陈公子喜欢,就送给他吧。”徐不工挠着后脑勺说道:“爹爹说出去的话,还能咽回去吗?”

  “不让你喝酒,你非喝酒。”徐珑的嘴巴撅得老高,一脸怒容地说道:“一个月之内,别想再碰酒坛子。”

  “完了,代价太大了。”徐不工两手一摊,一脸沮丧地说道。

  “徐叔,难道说,这面镜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陈景元手里把玩着镜子,试探性问道。

  “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徐不工笑道:“人世间讲究一个缘分。人这辈子遇到什么人,碰到什么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既然陈公子一眼就相中了这面镜子,说明你与它有缘,拿去就好。”

  “多谢徐叔。”陈景元忙不迭将镜子揣入了怀中,生怕徐珑伸手抢了回去。

  徐珑气得一跺脚,嘴里说道:“拿了这面镜子,你自己可要保重,夜半三更,可千万别照镜子。”说罢,摔门而去。

  “徐叔,小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啊?”陈景元问道:“为啥不让半夜照镜子?莫不是这面镜子有什么古怪吗?”

  “没什么古怪。”徐不工笑道:“小姑娘就喜欢耍性子,公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喔……”陈景元将信将疑,想着将怀中的镜子掏出来,物归原主,可是,思来想去,心中的贪念到底占了上风,最终也没有拿出来。

  吃过午饭,陈景元起身告辞,慢悠悠地回了望舒县城,蹑足潜踪回了私塾,一进门,迎面正碰见先生。

  陈景元心头一紧,心说,免不了又是一顿臭骂。硬着头皮,陪个笑脸,嘴里说道:“先生好。”

  先生望了望他,一脸平和地说道:“呦,回来了,逃出去玩了半日,没出什么差错,挺好。”

  陈景元“嘿嘿”的直笑,没敢搭茬。

  先生奔着茅厕的方向走去,临进去之前,对陈景元说道:“回家给你爹爹带个话,快到日子,交下个月的学费了。若是还想在我这里读,记得带三百文钱。”

  “不是二百文吗?”陈景元问道:“怎么涨价了。”

  “这个月跟你置气六次,摔了四个茶碗,这个钱难道让我自己出吗?”先生怒道。

  “摔杯子既能听响,还能过瘾。”陈景元说道:“这个钱您自己不出,凭什么让我出?”

  “想来上学就交钱,不想交钱就滚蛋。”先生不想跟陈景元废话。

  “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陈景元讨价还价道:“下个月您也别涨月钱了,我从家给您带十个茶杯来。我再惹您生气,你要摔杯子,就摔我家的杯子。我家的杯子都是景德镇的官瓷,摔在地上声音清脆悦耳,包您满意,摔一个就上瘾,根本停不下来。”

  “你……”先生额头的青筋涨了起来,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刚要发作,一个没憋住,放了一串响屁,先生捂着肚子,破口大骂:“现在我没工夫收拾你,等我办完了正事,咱们没完。”说罢,一头钻进了茅厕,将裤腰带悬在了木门之上。

  陈景元识趣地站到墙根儿去罚站。先生从茅厕出来,也没有再理他,到了放学的时辰,陈景元拎着书盒,飞一般逃离了学堂,奔着家的方向,一路狂奔。

  回到家,母亲一如既往地问道:“元儿,今日跟着先生学到了什么?”

  “啥也没学到。”陈景元随口说道。

  “元儿,你要争气。”母亲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陈景元不耐烦地说道。

  吃过晚饭,陈景元早早爬上了床,躺在被窝中,他手里捧着那面桃木镜,反复把玩,自言自语道:“这面镜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呢?”看了半天,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倦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将桃木镜随手放在枕边,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半夜三更,陈景元被枕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惊醒,一睁眼,瞧见一个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的小男孩正在望着自己。

  “我的妈呀。”陈景元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燃起桌上的蜡烛,定睛观瞧,床上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有枕边的那一面镜子。

  陈景元走到床边,随手拿起那面镜子,瞧见镜中的自己头发散乱,一脸困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嘴里说道:“难怪徐珑嘱咐我晚上不能照镜子,白天小爷是何等的玉树临风,到了夜晚,镜子里的我,竟是如此的猥琐平庸,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乃是至理名言。”说话间,他刚要放下镜子,上床睡觉,忽然间发现,镜中的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长发、白衣的中年女人,那个女人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趴在自己的肩上,伸手抚摸镜中自己的脸颊。

  陈景元浑身的鸡皮疙瘩登时掉了一地,哆哆嗦嗦地回头观瞧,屋中除了自己,并无他人,他再回头,往镜中观瞧,发现镜中的女人,正在呆呆地望着自己,她伸出一只手,穿过了桃木镜,一把搭在陈景元的肩头之上,幽幽地说道:“你……给我进来吧。”说罢,一使劲,将陈景元拽进了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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