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旧爱_青袍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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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旧爱

  “……”陈景元苦笑一声,摇摇头,默不作声。

  “我明白了。”黄如英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开口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男女间的悲剧大体是这个样子。”

  “前辈,对不住了。”陈景元站起身,一脸惭愧地说道。

  “月老牵红线,今生的缘分都是前世注定的。是你的老婆,逃不掉。不是你的老婆,求不得。”黄如英笑道:“我家小燕岁数还小,再等你一年半载。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开了。

  陈景元独自一人,留在药铺之中,心烦意乱。黄昏的时候,关了店铺的门,奔着家的方向,慢慢地走,路过一间小酒馆,止住脚步,迈步走了进去,经营酒馆的是一对老夫妻,老妇照顾客人,老头在厨房忙活,配合得十分默契。

  陈景元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可怜的十几个铜钱,他将所有的铜板都摆在柜台之上,一脸讨好地对老妇人说道:“婆婆,出来的匆忙,就这么多钱了,你看着赏碗酒喝吧。”

  老妇收下桌上的铜钱,笑道:“小哥少坐。”说罢转身进了厨房,片刻之后,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只托盘,里面有一壶烧酒,一盘毛肚,一盘茴香豆。摆在陈景元的面前。

  “多谢。”陈景元双手合十,道一声谢。拿起裤子,夹了些毛肚,蘸着麻酱,送入口中,咂摸一下滋味,赞不绝口道:“真香。婆婆,好手艺。”

  老妇人笑了笑,开始说道:“喜欢吃就好。”

  陈景元喝一口烧酒,吃一片毛肚,片刻之间,毛肚吃个精光,他用筷子夹了一点碎末,蘸了麻酱,送入口中,忍不住的回味。

  老妇见状,进了厨房,又端出一盆毛肚,送到陈景元的面前。

  陈景元陪个笑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婆婆,我兜里没钱了。”

  “不要钱,白送的。”老妇的脸上,露出长者的笑容。

  “多谢。”陈景元十分的开心。

  “小哥,心里有烦心事吧?”老妇试探性问道。

  “您看出来了?”陈景元笑道。

  “你这般岁数,一个人来店里喝闷酒,十有八九为个情字。”老妇笑道。

  “你说说,我该怎么做才对?”陈景元抬起头,望着老妇,眼中写满了茫然。

  “放手去做,做错了就认错,然后接着做。”老妇慢条斯理地说道:“不做的话,将来会后悔的。”

  陈景元手里捏着酒杯,琢磨老妇说的话,忽然间眼前一亮,赞叹道:“您老人家说得对啊。”

  陈景元出了小酒馆,兴冲冲地在街道上跑,飞奔了一阵,来到了那间许久未来的宅子前,大门上的清漆有些脱落,墙头的杂草从生,许久没有人打理,看上去,十分的破败。

  陈景元有些恍惚,脑中往事,历历在目,免不了一阵阵感慨。忽然间,宅子的大门开了,吓了他一跳,下意识地转身要逃,偷眼观瞧,只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肩上扛着一架梯子,手里提着两只大红灯笼,灯笼上印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陈景元心中慌乱,走上前去,颤抖着声音问道:“老丈,不过年,不过节,你家门前为何要挂红灯笼?”

  那老者听闻此言,随口说道:“我家小姐,三日之后,要出嫁了。”

  “什么?要……要出……出嫁了!”陈景元听闻此言,只觉心头一震,好似一把千斤重的大锤,重重地锤在了他的胸口。

  “你与我家小姐相识吗?”老者见陈景元的脸变颜变色,开口问道。

  “从前做过一段时间的同窗。”陈景元含含糊糊地说道:“老丈,我且问你,你家小姐要嫁何人?”

  老者答道:“望舒县有四大豪门,张王李赵,我家小姐要嫁四大豪门中的李家。”

  “是那曾经做个都指挥使的李致仕家吗?”陈景元问道。

  “正是,我家小姐要嫁的乃是李致仕的第九个孙子。”老者说道。

  “这个人是做什么的?”陈景元问道。

  “卫所中做了一名百夫长。手下管着上百的兵士。”老者说道。

  陈景元冷哼一声,酸溜溜地说道:“老话说,富不过三代,果然有道理,当爷爷的是一省的最高军事长官,到了孙子这一辈,竟然沦落到做了一个小小的百夫长。”

  老者一声叹息,缓缓说道:“李致仕一妻三妾五个奴婢,膝下一共十六个孙子,最争气的是嫡长孙,已经到省里去做官了。我家小姐要嫁的这个人,是妾室所生,沾了祖上的阴德,这才做了这个小小的百夫长。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望舒县的百姓,提起李家,哪一个敢去招惹?”

  “老丈言之有理。”陈景元的声音中,充满了落寞。他从老者的手中接过灯笼,开口说道:“您老人家年岁大了,腿脚不太方便,这种登高的事情,还是我来帮您做吧。”说罢,登着梯子,将两个灯笼挂在大门楼上。

  陈景元随手扯下墙头上的一缕杂草,下了梯子,将手中杂草丢在地上。感慨道:“我瞧这座宅子,规模不小,里面住的应该是体面人,只是这般的破败,为何不找人修缮一下?”

  “哎……”老者一声叹息,有些无奈地说道:“从前,我家老爷、夫人在世的时候,这座叶宅也算得上望舒县的名门,后来,我家夫人早逝,老爷思念夫人过度,没有间隔多长时间,老爷便去阴间寻觅夫人去了,这座宅子也就彻底地败落了。偌大的一座宅子,只剩下我家小姐,一个厨娘,一个丫鬟,还有我这个看门的糟老头子四个人居住,等小姐出了嫁,会带走丫鬟,厨娘也就去别处做工了,到那个时候,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喽。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陈景元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家小姐,三日后便要出嫁,若是嫁入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偏偏要嫁的是望舒县的名门,接亲队伍一来,看到满眼的破败,不会轻慢你家小姐吗?”

  老者苦笑一声,开口说道:“若是明媒正娶,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应对。可是,人家只是纳妾而已,哪里会有什么接亲队伍,十有八九,只是来一乘小轿而已。”

  “什么,纳妾?”陈景元惊诧道。

  “对啊,就是纳妾。”老者说道。

  “堂堂大家闺秀,怎么会沦落到给一个百夫长做妾的地步?”陈景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老者又是一声长叹,摇摇头说道:“若是我家老爷还在世,那李家断然不敢这么轻贱我家小姐。没爹的孩子,命苦啊!这门亲事早在几年前便定好了,可是,我家老爷过世后,那李家竟然悔婚!”

  “悔婚?”陈景元追问道:“李家不想娶你家小姐了?”

  “不是不想娶,而是不想明媒正娶。”老者忿忿地说道:“那李家人也是势利,见我家老爷不在了,李家九郎前些时迎娶了他的顶头上司的千金。我家小姐也不强求,便要退婚。可是,那李家九郎贪图我家小姐的美貌,又不肯退婚。于是乎,一通威逼利诱之后,我家小姐被迫答应嫁给他做妾。”

  陈景元听闻此言,鼻子一酸,忽然间流下泪来,自言自语道:“曾经,被我视为珍宝的女人,为何到了别人手中,就变得一文不值了吗?”

  老者见此情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说道:“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个陈景元吧!”

  “我不是。”陈景元心头大惊,顾不得许多,转身便逃,一口气跑出二里多路,回头看,那个老者没有追过来,这才止住脚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气喘吁吁。

  回到家中,母亲将饭菜端上桌,陈景元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借口劳累,回到自己屋中,早早上床睡觉。躺在被窝中,翻来翻去地睡不着觉,脑中所想全是叶攸安要给人做妾的事情。

  子夜时分,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穿鞋下地,蹑足潜踪,离开了家,又一次来到叶宅的门前。四处观察,见街上无人,来到墙角下,纵身上了墙头,往院子里丢了一块石头,侧耳倾听,确定院中没有养狗。这才纵身跳入院内。前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

  陈景元摸着黑向后院走,凭着印象,摸到叶攸安的闺房前,后院只有一处屋子里点着蜡烛,烛光透过窗户,散出微弱的光芒。

  陈景元轻手轻脚走到窗前,心中狂跳不已,颤抖着伸出手,在窗棂纸上戳了一个小窟窿。向屋中窥探。

  屋中一片狼藉,满地的酒坛子,一个窈窕的身影背对着窗户,坐在方桌前,桌上摆着一只偌大的酒坛子,四五只碟子,那个身影上身穿个肚兜,露出后背一片雪白,下身穿一条粉丝的丝绸短裤,修长的大腿蹬着旁边的椅子,一手托着酒碗,一手用筷子在盘子中夹些菜蔬往嘴里送。

  “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安歇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立在旁边,忧心匆匆地说道。

  那个背影顿了顿,对小丫鬟说道:“你知道,我为啥喜欢熬夜喝酒吗?”

  “熬夜对身体不好。”小丫鬟说道。

  “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小姐,你的头发比我的长。”

  “……”那个背影有些生气,将酒碗往桌上重重一顿,醉醺醺地说道:“喝醉了,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小丫鬟说道:“我就知道,周伯跟你说,白天里那个陈景元来咱们府外转悠,一准儿勾起你的伤心事,喝吧,喝吧,喝醉了,早点上床睡觉。”

  那个背影沉默了一阵,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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